櫻子剛搬來這個社區沒多久,對於附近的地理區域還不是很熟悉,於是在這天悠閒的下午,她打算出去走走。

這個社區算蠻新的,大部分的房屋都是新建的,但較內部的區域還保有舊時建築,雖然舊,卻看不出屋齡,反而有一種古典的莊嚴感,櫻子對於這些建築相當有興趣,因此在這駐足許久。

她走到一間偌大的老屋,以黑白色調為基礎,分明的黑色線條勾勒出房子的樣貌,看起來很像權貴會住的地方,佔地足足是其他房屋的四倍以上,但樓層並不多。

這時,不遠處的一個黑色影子吸引櫻子的注意力,於是她湊上前看,發現黑色影子在移動,她嚇了一跳,原來是隻黑貓。

這條巷子很窄,由紅磚砌成兩旁的圍牆,上方築起鐵絲,那隻黑貓站在由鐵絲築起的圍牆之下,鐵絲之間的空隙很大,而黑貓也夠小,因此能在鐵絲間穿梭,黑貓注意到櫻子正看著牠,牠也瞇起眼睛盯著櫻子看。

突然間,黑貓朝櫻子跳了過來,櫻子還沒意會到牠的行動,貓就跳上櫻子的肩膀,再跳到對面的圍牆,但被貓這麼一跳,櫻子失去了重心,身體往後頃,以為背部會就此撞上後方的圍牆或是往後跌倒……

但她感覺有人扶住她的肩膀,找回平衡之後,她往回看,看到一個黑髮之人以及不知何時跳到他腳邊的那隻貓。

「妳沒事吧?」雖然是擔心的語氣,他卻是笑笑地說。

「黑子,你又跳到別人肩膀上了。」接著馬上對腳邊的黑貓說著,不帶著責備之意,好像在對小孩講話一樣親暱。而黑貓也只是喵一聲敷衍了事,又走往別的地方了。

「牠真的很我行我素,請妳別介意。」

「不會,還要謝謝你扶住我。那是你的貓嗎?」

「不是。」他看到櫻子露出疑惑的表情,於是又說道:「牠是這個社區的居民。」似乎也沒有解釋太多,因為櫻子還是一副疑惑的表情。

「我很喜歡這個社區的建築呢。」大概是想換個話題吧,櫻子說著。

「你是指像那種建築的房屋嗎?」他指著櫻子剛剛駐足許久的那間黑白老屋。

「是啊!感覺很有歷史的味道,莊嚴又典雅。」櫻子不自覺說著感想。而他只是淡淡一笑,跟剛剛的笑不太一樣,但櫻子好像看見他眼裡所隱藏的情緒。

「妳剛搬來的?之前沒見過妳?」

「上禮拜搬來的,你在這裡住很久了?」

「原生居民囉!」

「以後應該會看到更多新住民吧!前面有不少新建的房屋正在出售呢!」

「老屋要逐漸消失了啊!也算件好事。」他感慨著,憂喜參半的語氣讓櫻子摸不著頭緒,不知是好是壞。

「不好意思,你家是老屋嗎?」為了表示自己可能說錯話,櫻子小心問著。

但這次他沒有答話,櫻子心想完了他家真的是老屋,第一次與原生居民說話就這麼沒有分寸,以後該如何在這個社區立足啊?

不過櫻子發現了他沒回答的原因,那隻黑貓又走過來,走近他的腳邊,喵了幾聲,又往別的地方走,這次他也跟著走。

「想知道真正的老屋嗎?跟我來。」看見櫻子在猶豫,他說:「趕快決定,黑子是不等人的!」

櫻子心想,都決定想認識這個社區了,跟著走也無妨,於是一隻貓、一個男孩和女孩,就這麼踏上未知的道路。

櫻子也不知道自己為何會跟著一個初次見面的人走,或許是對老屋感到好奇,或許對那隻貓,亦或走在她前面的那個人。想到這,櫻子還不知道他的名字呢。

「那個…要怎麼稱呼你?」總不能一直叫他那個這個的吧。

「叫我小澤就可以了,妳的名字是?」

「櫻子。」小澤突然停下來,使得櫻子差點撞上去。

出現在他們眼前的是一間比剛剛看到更大的房屋,以褐色為主的色調顯得更加復古,木造的質感讓歲月的痕跡更加明顯,看來他們的目的地到了。

「這一帶的房子規模挺大的呢。」櫻子感嘆著,旁邊的灌木經過修剪顯得井然有序,光是從外面還看不太清楚裡面的構造,但可見裡面庭園所種植的樹木,應該是大戶人家的住宅。

小澤不知什麼時候走到了離門口有段距離的圍牆,示意著櫻子也過去他那裡。

「走這裡。」小澤指著一道不起眼的門,若不仔細看會以為那只是圍牆的一部分。

「真的可以進去?這樣不算私闖民宅?。」道德良知在這時發揮作用,但心裡的某部份卻不是這麼想的。

「那妳在這裡等我。」黑貓已經走進去,小澤打算跟上。

跟著原生住民私闖民宅、發現後被趕出社區,櫻子已經可以想像被發現之後的後果了,雖然知道這些,櫻子還是想一探究竟,她總覺得跟著小澤走,應該不會被抓到。到底要不要進去呢,櫻子猶豫許久。

「你去吧。」或許只有小澤不會被抓到,她自己被抓的可能性比較大,這麼想著,櫻子決定不去了,於是小澤和黑貓便從圍牆的隱門進入。

小澤要櫻子在原地等他,但就這麼站在圍牆外也挺突兀的,於是櫻子決定到附近晃晃,沿著剛剛走來的路上往回走,她看到一個人往褐色老屋這邊走來,正當擦肩而過的時候,櫻子發現那個人好眼熟。

「小澤……?」他不是剛剛才溜進褐色老屋,怎麼還在外面看見他?

那個人似乎聽見櫻子的聲音,於是停下腳步,面對著櫻子。

「妳是在叫我嗎?」眼前這個人一樣是黑髮,但面容比小澤還要再成熟些,身高也比小澤還要高點,櫻子確定這個人不是小澤,不過這兩人也太相像了。

「不好意思,我想應該是認錯人了。」

「但我聽見妳剛剛說的是小澤,沒錯吧?」

「是的。」

「我就是小澤。」他帶著微笑說著,不過這讓櫻子疑惑了,兩個長得很像的人,就連名字也一樣,這是怎麼一回事?

櫻子回頭看看那間褐色老屋,圍牆的門已被闔上。

「剛剛有個跟你很像的人,他也叫小澤。」櫻子像是想確定什麼,把小澤的事說給眼前這位小澤聽。

「妳說的小澤,他旁邊是不是跟著一隻黑貓?」小澤問。

「沒錯,你怎麼知道?」櫻子感到驚訝。

「他是我的弟弟,他叫小瀧。」眼前這位小澤略有感慨地說著,眼睛望著那間褐色老屋,語氣平淡,卻掩飾不了當中的無奈和憂傷,而他接下來說的話,讓櫻子更加驚訝。

「他在三年前去世了。」

短短的一句話,櫻子不由得打起冷颤。她剛剛所遇到的男孩,不是小澤,而是小瀧,而且還是過世三年的人,而告訴她這個事實的,是眼前這個自稱是小澤的人。她搞糊塗了,到底誰是小澤?真的有小澤這個人嗎?如果眼前這個小澤說的是真的,那小瀧的存在又是怎麼一回事?

看他們相像的程度,很有可能是兄弟,就暫且相信他的話吧。不過,這也意味著,她剛剛所遇到的、所經歷的一切,是小瀧的靈魂,還是她的幻覺?

櫻子現在顯得相當害怕,甚至有點想逃離這個地方,逃離小澤和…小瀧?不過,她的腳步沒有移動,或許想移動但無法行動,等她意會過來,發現小澤正扶著她,原來櫻子一度站不住腳,快要倒下,幸好小澤扶著她。

不過櫻子很快地撥開小澤的手,往後退幾步。因為她剛剛也是被另一個小澤,應該說小瀧扶著肩膀,現在只想盡量地避開任何接觸。

「嚇到妳了?真不好意思。妳還好吧?妳剛剛差點暈倒。」聽到小澤的話,原本處於驚嚇狀態的櫻子這才恢復意識。

「你真的……是小澤?」櫻子小心翼翼地問著。

「沒錯,我叫黑崎澤。」為了減緩櫻子的不安,小澤索性報上全名。

「那我剛剛看到的小瀧……」

「他回來了,以靈者的身分。」

「靈者?」

「你大概是新生居民吧!在我們這個社區,靈者與生者是可以看見彼此的,但不是對全部的人,只有靈者或生者的對想見的人有著強烈的意念,才有機會見到對方。」小澤解釋道,櫻子注意到小澤和小瀧並非這麼地相似。

「但我並不認識小瀧,我想他也不認識我吧?」櫻子稱呼「他」為小瀧,似乎能以平靜的心態接受事實了。

「小瀧會找上妳,應該有他自己的原因,而很有可能是這個原因形成了意念。」

「你知道這個原因?」櫻子也不知道自己想不想得到這個問題的答案,或是想聽到什麼樣的答案,自己居然是一個從未謀面的靈者所想見到的人,怎麼想都覺得詭異。

「很抱歉,我也不知道。」小澤也不知道原因,櫻子稍微鬆了一口氣。

「或許他需要妳的幫忙。」

「我也想請妳幫助小瀧,他是我很疼愛的弟弟,他的死多半是因為我,所以我想盡我的能力幫助他完成他想做的事,不過他挑上了妳幫他完成。」

小澤一連說了許多,他不知道原因,也不知道要幫什麼,就要櫻子幫忙,再怎麼說對於一個陌生人提出這種要求是過多了。小澤說這番話的時候,又露出了剛剛凝視褐色老屋的神情,那種憂傷和無奈顯得更加濃烈。

「你這麼說,那你知道如何幫助小瀧嗎?」或許打定了小澤不知道怎麼幫忙,櫻子試探性地問。

「就在那間屋子裡。」小澤還真的知道要怎麼幫,櫻子有點後悔這麼問,指著那間褐色老屋,就是剛剛小瀧要櫻子跟著進去的那間屋子。

「我知道這個要求很過分,對於一個新生居民來說,所以你可以不答應,就此離開。」小澤微低著頭,走到馬路旁讓出空間示意櫻子可以離開,對於提出這個要求感到愧疚,忍痛做出讓步,似乎認為櫻子會拒絕他的要求。

「如果我不幫,那小瀧會怎麼樣?」

「就一般情況,小瀧會無法超生,一直停留在人間,對於靈者來說,就無法得到真正的安息。」

聽起來好像是很糟的情況,但生者又如何體會靈者的立場呢?櫻子感受不到靈者無法超生的嚴重性,問著:「留在人間,他想守護著你嗎?」

「他會看著我逐漸老去、生病直到我的死亡,這種痛苦就像我經歷他的死亡一樣痛苦,我不想讓他承受我受過的折磨。」小澤心痛地說著,櫻子好像看到他眼角的閃光,那是眼淚嗎?

「我這麼說不是想給你壓力,只是這個社區的輪迴一向如此,特別是老屋的原生住民,常常會有靈者回來。不過靈者都是找同樣原生住民的人,這次會找上新生住民,我也很意外。」

「你能告訴我那間褐色老屋的事嗎?還有,你跟小瀧的事。」櫻子也不知道為什麼想繼續留在這裡而非轉身離開,決定好要幫助小瀧了嗎?還是單純的好奇?

「他在那裡失去生命。」簡短一句話,卻足以解釋許多。

「那麼你認為小瀧想要我幫上什麼忙?」

「找出兇手,讓真相大白。」

「有一點我很好奇,為什麼他不找你?」既然是哥哥的話,應該可以託付這個任務吧?

這時小澤溫和的眼神變得認真,像是要訴說什麼重要的事。

「要是兇手看到靈者的哥哥回來,他會有所警戒,那麼要找到真相就更加困難了。」看來櫻子問了個笨問題。

「潛入褐色老屋、再不被發現的情況下找到真相。這個……」這個難度也太高了吧,櫻子心想。

「你可以光明正大地走進去。只要你跟他們說想以新生居民的身分參觀,他們很樂意讓你進去看。」櫻子似乎有點了解小瀧會找她幫忙的原因。

「我進去之後要做什麼?」

小澤拿出一個布包著的東西,把布打開,裡面是半個環狀玉珮。

「找到這個玉珮的碎片,可能是完整的,也可能是破碎的,也有可能找不到……」

這麼說櫻子的任務是要在一間偌大的老屋找到一個可能不存在或是存在不完整的東西,而且還相當小。

 

[中間略過]

 

櫻子跟小澤逃到了圍牆邊,聽著腳步聲,那些人就快要追來了。

小澤:我蹲下,你踩在我背上,翻牆過去。記住,翻過去之後,馬上逃走,逃得越遠越好。

櫻子:那你怎麼辦?你可以出來嗎?

小澤:證據在妳手上,他們沒辦法對我怎麼樣,所以妳一定要馬上逃走,不可以回頭。

櫻子:可是我要走去哪,他們才不會找到我?

小澤:妳還記得黑白老屋嗎?

櫻子:記得,那間很美的老屋。 (這時櫻子有點訝異小澤怎麼知道櫻子曾看過那間黑白老屋。)

小澤:走到黑白老屋之後,不可以待在那裡,要再往前走,往新建房屋的方向走 他們就無法追到妳了。我逃出來之後,再去找妳。

小澤說完馬上蹲下,示意櫻子趕緊行動。

小澤:如果妳在老屋的範圍停留太久,很可能讓你自己深陷危險、回不去新建房屋,你要記住這點。

櫻子點了點頭,所謂的危險是指那些追趕的人嗎?雖然有些疑慮,但還是採著小澤的背,努力地翻牆。

櫻子:再見了…

雖然已經看不到小澤,但仍然能聽見他的聲音:快點跑!

櫻子翻牆過去之後,照著小澤所說的話,往前奔跑,雖然追趕的人似乎已經抵達圍牆,但他們還沒追出來,儘管如此,櫻子還是不敢掉以輕心,繼續往黑白老屋的方向跑。

不知道小澤有沒有被抓到?不曉得他逃出來了沒有?他會知道在哪裡找到我嗎?手上的證據該藏在哪裡?櫻子心裡擔心著許多事,不知不覺,已經跑到了黑白老屋。

本想著繼續往新建房屋的方向跑,但櫻子看著黑白老屋,跟之前看的樣子有所不同,老屋在發光,而且是紅色的光,從房屋裡面發出的亮光。就好像變成了黑紅老屋,難道這是在暗示什麼嗎?難道小澤遇到了什麼危險?

為什麼櫻子會突然有這種想法,把老屋和小澤聯想在一起。當初遇到小瀧之前,櫻子原本就是在看著黑白老屋,之後被黑貓吸引過去、遇到小瀧,之後又遇到了小澤。如果把這一切串聯起來,就好像冥冥之中注定了這些相遇。黑白老屋在向櫻子求救,小澤和小瀧應該是黑白老屋裡的原生居民,還有那隻黑貓,透過這些回憶,櫻子隱約明白了事情的真相。

櫻子捏著手中的證據,也就是環狀玉珮的碎片,她緩緩將手打開,碎片閃耀著光芒,而這時老屋裡的紅色光芒稍微減弱,櫻子欣慰地露出笑容。

要走?還是不走?

小澤要她帶著碎片離開,是為了保護她的安全吧?但是這樣一來,小澤和老屋都會走向滅亡之路。

將碎片還給老屋,小澤應該也會得救,雖然這代表櫻子很有可能回不去新建老屋……

那如果在這裡把碎片還給老屋,之後再趕緊離開呢?這是櫻子所能想到的方法了。希望能成功,櫻子祈禱著。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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